从月饼争执看"文明冲突"

中秋节要到了，华人循例要吃月饼。在美国加利福尼亚，华人的点心铺子又与食品卫生检查官展开了新一轮较量。因为在月饼问题上，美国检查官坚持，月饼常温放置4个小时就易滋生细菌。要卖的话，就必须冻起来，要么用小火一直烤着。

有这么卖月饼的吗？加州的月饼商觉得很荒唐。加州的华裔议员陈万（音译）说：“我们吃这种点心已经上千年了，没有人生病。那么为什么要采取这么严厉的标准呢？”他强调，“我们必须在公共卫生及传统文化之间找到一个平衡点。”为此，他在议会上提出专门议案，要求卫生部门进行调查，是否这些点心常温放置4个小时就一定会滋生细菌。该提案已获州议会批准，现正提交州长阿诺德·施瓦辛格批准执行。

中式菜肴和西方卫生标准的冲突，其实早已不是新闻。在加州及美国许多地方，不时就有中餐馆卫生标准不达标的报道。对一些中国特色食品，比如北京烤鸭，美国卫生部门认为常温摆放同样不符合卫生标准。但中餐馆则辩解，中式烹饪和习惯不同，应该理解其多样性。

小小月饼问题上存在“文明的冲突”，但不能据此就认为：美国卫生检查部门在种族歧视，故意找茬。中国人有中国人的传统，美国人也有美国人的准则。碰撞，才能产生思想的火花，“冲突”的背后，其实也是两种文化的交融、磨合的过程。尊重，理解，多换位思考，理应成为处理这些问题的原则。简单地用一个标准去衡量另一个标准，不仅有文化沙文主义之嫌，也很可能让本易解决的问题复杂化。

这个世界不存在单一的标准，不同地区的民众，因生活环境和文化氛围不同，往往都有自己的习俗和规则。而且，某些看似奇崛的文化现象，其实可能暗合着某种我们尚未认识到的重要功能和意义。最为典型的一个例证，就是约翰·怀特对产后性禁忌的研究。以往，人们对赤道地区妇女产后长期性禁忌的习俗，归结为一种迷信。但怀特的研究却认为，赤道地区植物蛋白含量低，新生婴儿常会因此夭折。因此，如果妇女产后又过早怀孕，很可能加剧新生儿夭折的可能性。当地人都不明了的禁忌里面其实有着某种科学的证明。因此，当不同文化现象发生碰撞时，抱之以宽容态度，采取妥善且顾及对方感情的措施，可能更有助于问题的解决。

在宗教问题上更是如此。笔者在以色列当记者时，时常有犹太人对中国人不信宗教感觉讶异，信教的他们，可能很难了解儒家思想在中国人精神世界中的作用；同样，许多中国人也对犹太人的种种禁忌，包括不吃无鳞鱼类感到不解，“吃遍天下无敌手”的中国人，确实也难理解犹太教戒律对这个民族的重要性。知晓并尊重差异，显然更有利于两个文明的理解和交流。

在当今全球化环境中，不同文化现象都有一个趋向共性、和国际接轨的问题，简言之，就是保持特性，去其糟粕。具体到食物上，不管中餐西餐，卫生都是一个起码的标准。一些海外中餐馆与西餐馆相比，卫生欠佳是一个不争的事实。如果中餐馆以文化独特性来逃避卫生检查，不仅站不住脚，反而更容易让外人产生误解。在月饼的问题上，加州的决定其实还是很审慎的，州议会通过检查法案，就说明议员们对文化差异性的认同。如果卫生部门查明，确实月饼常温下4小时容易滋生细菌，那华人自然要改进生产技艺，开发出既符合标准又遵循传统的食品；如果4个小时细菌并未超过标准，那也说明古老的手艺还有可值得今人借鉴的地方。

在没有弄清楚一种文化现象前，轻率地否定，彼此妖魔化，都是不可取的，这其实就是今天所谓“文明的冲突”中最常见的错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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